现在共和区的疫情相当危急,已经有数百亿人口受到影响,数以万计的生命源源不断逝去。凛歌话已经说到这了,无非就是牺牲一人拯救数亿人的选择题,任何人都知道怎么选。

可由谁来牺牲呢?

凛歌看着他们,唇角还微微翘着,眼睛微垂,满是释然。

时寒想到了什么,他猛然扭头看向凛歌:“你打算自己……?”

凛歌轻快地点了点头。

“不,你不能——”欧文话刚出口,就被凛歌打断了:“那你想让谁来呢?”

欧文沉默了。

“我知道这不好接受,但这是唯一的方法了。时寒也说了,他没能在十一星区那边找到药物的蛛丝马迹,就算找到了,一定会比现在的方案好吗?要知道,能做出这种事情,代表凯尔·布朗真的不在乎人命,但我们在乎。”

他长叹一声:“我活够了,欧文。”

“格里沙·穆勒在死前不是问过你吗?他说,如果革命成功,你成了领导者,你会还他一个公道吗?”凛歌看着欧文的眼睛,不容置疑地问:“现在革命还没成功,你已经成了领导者,你告诉我,你会吗?”

还没等欧文回答,他苍凉一笑:“我不想等到那一天,站上法庭接受审判,判我有罪也好,因为潜意识洗脑判我无罪也罢,我根本不想迎接那样的结局。我真的活够了,我想告别过去的罪孽,像英雄一样死去已经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落幕,我想要这样的人生,拜托了。”

欧文本想说凛歌对于在乎他的人太残忍,话卡在喉咙里却说不出来,打了个转又用力咽了回去。凛歌想选择自己的人生,选择如此落幕,他不应阻止吗?

毕竟,凛歌似乎从未得到过他人生的选择权,他不想做研究,却先是被帝国训练成科研机器,又在见到欧文之后为共和区一头扎进实验室,将剩余的人生都留在了这里。

“你想好了吗?”

沉默被时寒的问题打破,他问出了欧文也想说的话。

凛歌沉静又坚决地点头:“我想好了。”

“其他人怎么说?”

其他人当然想阻止凛歌的想法。凛歌在学术界颇有名望,上到教授下到实验员,对他佩服又敬重,当他宣布这个决定时,全场落针可闻,紧接着就是不可置信的叫喊和疑问,有说一定有其他办法的,还有要代替他去的。他表示已经下定决心后,渐渐有了哭声。

慢慢地,抽泣声响成了一片。

“我也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只希望大家至始至终不要忘记属于科研工作者的誓言,我们的科学和技术为文明而诞生,为生命而繁荣,我们要用道德的手段进行研究,要将成果用于发展而不是毁灭。我曾经是个不合格的科研人,希望你们不要重蹈覆辙。就这样吧。”

他走进隔离室,把装着前置试剂的试管推入了注射装置。将针头扎进自己的血管时,他的手有些颤抖,深吸一口气,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就像一潭结冰的湖水,再也不会起一丝的波澜。那是一种将死之人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