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凝点点头,说:“真的。”

“既是不讨厌,那就是有些喜欢的,是不是?”她站在那盏灯烛下,烛光映衬在她的侧脸旁,照出温润的意味来。

昭凝窒了下,有种落进圈套里的哑口无言,这人怎么这样,逮着个由头就不依不饶起来了,她只说没有笑话他的意思,怎么到他那儿就曲解成了喜欢?

“郡主怎么不说话了?是被人戳中了心思,百口莫辩么?”

昭凝眨了眨眼,想要开口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秦离睨着她,看见她微微鼓起的脸庞,唇角因为憋屈微撅起来,样子有些可怜。

捉弄她有种说别样的乐趣,可看见她这副可怜的模样,心底终归不忍,秦离伸出手去牵她,这一回没有再闪躲,她牵着她往案桌旁走,撑住她的两肩让她坐在椅圈里。

秦离面朝着她,弯下身子与她持平,就像那日黄昏过后的国子学内,也是这样的对照,带着无限眷恋和温柔,秦离伸出手指,轻拭了拭她眼角的湿润,她这样可爱,忽然懊恼自己刚刚说话咄咄逼人了些。

她弯身下来,声音低低地,道:“臣没有要欺负郡主的意思,臣爱慕郡主,爱慕了很多年,也许郡主从未察觉过,可如今既然撞破了这个秘密,郡主就要替臣保守这个秘密,好么?旁人都说爱一个人是自私的,可在臣这里,就是无私的,臣从没有想过要郡主回应什么,也不奢求能得到什么,郡主是个善良可爱的女孩儿,能从画像上拓下来挂在书房内,就是臣最大的欢喜。”

昭凝撇着嘴,起先有屈辱的泪意,可不知怎么了,那一些微不足道的屈辱转头就成了委屈和不舍,鼻头渐渐酸涩,她憾着声音问:“秦相国……相国,你为什么会这样好?你是昭凝这世上遇到的,最好的人了……”

“阿离——”她忽然喊了声,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将眼泪全抹在他的肩头,抽噎地上气不接下气,她哭着说:“我知道那晚在船上的人,阿离,阿离就是你,对不对?”

秦离愣了两下,感受着怀里的人扑进她的胸膛,那晚,她在船上遇上她,为了怕她认出来,又慌乱从船上跳进湖中,这才感染了风寒,一连多少日都未好。

她以为一切都伪装得很好,原来……原来她是明白的……

嘴角轻勾,秦离双手托住她的两肩,撑开来看她,她哭得很伤心,梨花带雨地,脸上布满泪水。有时候觉得她很傻,可明明这一刻却又通透起来,秦离轻笑,抬手轻拭她脸庞上的泪水,问:“郡主是怎么发现的?”

昭凝抽噎了两下,没有说话,那晚,他最后跳进湖水前,说的那个字,忽然暴露了他的声音,一向谨慎的相国大人,可偏偏在她叫了他阿离之后,一时暴露了。

她低低说着:“我记得你的声音。”

秦离失笑,是她一时失算了。

她忽然凑近她,垂眸凝望她,眸光落在她翘起的嘴角上,轻轻问:“那郡主就没有发现些别的么?”

“别的?”昭凝愣了愣,喃喃问。

秦离看着她,等着她的回复,那晚她是回舫船上找丢失的玉珏的,后来天色将晚,再加上那处偏僻无人,索性她就留在了船上。

昭凝闯入的时候,她衣衫不整,只着里衣,若非没有烛火,她一定是能看出来的,可后来她紧紧将她拥入怀中的时候,倘若她当时心细些,也定会发现些许不一样的。

秦离轻轻凝着那张脸,看见她愣怔的模样,就知道她没有发现,她轻轻凑过去,唇角故意擦了下她的侧脸,带着迷乱,在她耳畔问:“郡主,当真没有发现么?”

他忽然凑过来,突如其来的碰触让她浑身带起颤栗,她下意识缩了缩痒痒的脖子,声音如蚊子,细声道:“我……我该发现什么呢?”

明明有种心猿意马的蓄势,倘若她发现了,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层窗户纸,只要捅破了,就可以再进一步,她心里蓄起千层浪,可看见那张无辜的浪,瞬间颓败下来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这层身份不能轻易让人知道,叫霍青钟知晓已经是极限了,败露的太多会给她引来祸端,她轻轻说道:“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那日,臣衣衫不整,怕吓着郡主。”

昭凝惘惘地,只哦了声,没有再说什么。

她转眼看了看窗外,怅惘道:“已经天黑了,臣送郡主回府吧,女孩儿家不能轻易在旁的地方留夜,会叫人说闲话。”

昭凝仰起头,说:“我不怕。”

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气势,秦离看着那张傲娇的脸庞,明明才刚还哭得泪人似的,眼睫毛上的泪意还未干,这会又活泛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