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殷筝又一次端起茶杯,应道:“在,给你吗?还是迟些回城,给陛下?”

闻泽挑眉:“你不要?”

殷筝轻吹茶面升起的热气,道:“我要来又没用。”

且不说她只是卫十砚的继女,没有带兵打仗的本领,即便有,她也不太想和玄武营扯上关系。

殷筝就着杯沿抿了口茶,入口格外苦涩,回味也特别的甘甜。

闻泽道:“卫十砚身死,我们这边总要给个由头,你可有什么想法?”

殷筝想了想,道:“卫十砚与齐王同谋,于十九年前举兵谋逆,但因安武郡主领兵平叛,卫十砚毁约撤军。”

闻泽:“证据。”

“从李纯的那些信里挑选出几张能用的,断章 取义,作为物证。至于人证……”殷筝一边说,一边放下茶杯,拿出怀里的玄武令,又解开腰间一个小荷包,从里面拿出用纸包裹的金丝乌骨碎片:“忘音寺的止忧大师可证明十九年前曾有人率领军队潜伏于此。幽州的官员也能证明,十九年前卫十砚不曾率领玄武营巡视幽州,相关的文书记录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段。”

殷筝拿着碎片在玄武令上对了对,然后又收起碎片放回荷包,把玄武令递给了闻泽。

闻泽:“不为齐王平反?”

殷筝对她那素未谋面的外公并无感觉,只道:“齐王谋逆是事实,卫十砚派人怂恿他,可没叫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谋反。更何况,他若是无辜了,我娘……安武怎么办?安武亲手杀了他,他若无辜,错的不就是安武了吗?”

殷筝的观念就是如此,她寻求真相,却并不要求真相能大白于天下,甚至可以为了后世对安武的评价,将真相捏造成她需要的模样。

因为她了解世人的轻率,知道他们不会思考事件发生的时候,安武所面临的选择背后是没有答案的,他们只会根据已经知道的结果,对安武的做法评头论足,甚至肆意批判。

殷筝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闻泽略加思量,觉得可行。

他们回城时,比武场的比试还未结束,闻泽将卫十砚已死的消息告诉皇帝,并按照殷筝所言,开始捏造或叫人收集证据。

五日后,卫十砚的罪名伴随着一份份或真或假的证据,在雍都城乃至整个大庆掀起轩然大波。

储君大婚的喜庆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旧事重提的阴霾与沉重。

为此有不少官员奏请延期婚礼,皇帝准了。

……

殷筝每天按时去辰天阁喝药,终于拿到了安武的最后一封信。

像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安武的最后一封信只有寥寥几句,因此全篇字迹工整,末尾还出现了之前不曾有过的落款。

信上内容也很简单,说的是今早起来看见自己许久没打理的花开了,感叹有时候并非是花需要人的照顾,而是人需要花的陪伴。就如她这些年来,因为记忆模糊,便将生存的意义都寄托在了长乐身上,是她需要长乐,而非长乐需要她,想明白这点,她突然就放心了。

然后就是最后一句,告诉国师自己很好,让国师莫要再挂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