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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要是再看不出苏朗此番是什么意思,他就真的白当这么多年的总兵了。

苏朗先在这里按住他,连松成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接管怀泽城一切军防,更不用说连松成还带来了三千东海水军。他本人不过去,就算是府里的亲卫偷偷跑去怀泽水师营报信,副将也没那个胆子敢做主戒严海防,拦下顶头上司昌州总督连松成。

怀泽水道口定康周氏的船,今日看来是不得不被截下了。

船里劫的那些人都是次要的,最要命的还是西洋军火,那点伪装就算骗得过其他人,哪又能骗得过从军营战火里一路打拼出来的连松成?

袁则良背后几乎都被汗湿,凉意从脚心直直窜到天灵,脸上勉强陪着笑,搬出定康周氏的旗号朝苏朗开口试探道:“苏大人,那毕竟是定国公府的船,姓周。”

“周?”苏朗挑眉猝然一笑:“总兵大人却也知道我姓苏?莫要说只是几艘货船,就算今日定国公世子周敏才亲自来了,我也敢拦。我倒不知颖国公府什么时候需要看旁人的脸色了?”

苏朗面上虽是笑着,眼底却冰凉一片,话里的意思明明白白地不肯退步。

袁则良只得硬着头皮再解释:“苏大人,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周家私下里做点烟花爆竹生意用不着如此大动干戈吧,周苏两家也是世交,闹大了只怕谁都不好看。”

“是世交,烟火生意么?这我还真是头回听说,虽说是违禁,但对于定国公府而言也算不得太大的事,本来确实是不必如此的。”苏朗的心不由一沉,脸上笑意仍不减半分,又缓和了语气状似歉意道:“不过不巧家里人丢了点东西,急得很,我不得不冒犯一二,想来周世兄就是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倒是总兵大人您急什么,莫非这船上还有旁的不成?”

袁则良明知苏朗是在随意搪塞他,却还是得连忙摆摆手,嘴角扯着丝僵硬的笑:“大人说笑了,旁的就是想有也有不了,只是这生意到底不敢声张,所以在下才……”

袁则良欲言又止地搓着手,此刻他只能期盼副将顶点事,别让连松成的人大张旗鼓地搜定康的船。

他这厢正和苏朗僵持着,心里急得直冒火,却不想,火真的找上头来了——

一声巨响伴着明显的颤动在怀泽城东北炸开。

怀泽水道口出事了。

归一境的灵觉敏锐非常,星珲在怀泽城西南角的方家暗牢里感到那一丝轻微的颤动时,指尖正凝着的内劲,将将把牢室墙壁最底下一排有异样的墙砖破开一条缝,看清里面藏的东西时,暗牢内的阴暗寒意似乎在这一刻全向他涌了过来,整个人像是被腊月的霜风席卷而过,然而还没等他压下心头的惊寒,一丝震颤就顺着墙砖爬上了他的指尖。

星珲猛地将手收回,那一丝猝然的震颤几乎让他以为墙砖里藏的火药在面前炸开,深深呼吸了一口才定下神思,心头却不自已地骤然一沉。

怪不得方鸿祯敢堂而皇之地将这所暗牢建在人流极大的临海港口怀泽城,甚至里面的守卫也并不算太过森严,除了石道上用一对对人头骨做成的阴邪阵法,还有一个倚仗就是整个暗牢底下藏的火药。

等闲没人敢随便跑来苍梧方氏的地盘,里面关押的武者更是全被他封了内力,有石道上的阵法在,贸然进不来,随意也逃不出去。就算是拿活人炼骨的事被人翻出来了,千百斤火药一点,整座暗牢连带着庄园周围的百姓人家全都能在一瞬间被夷为平地,谁又知道炸得血肉无存的尸骨到底有多少又都是谁的,谁又能再有铁证说方鸿祯炼骨。

那一丝远处传来的震颤仅持续了须臾,却将星珲的神思又拉了回来,他心头忽然浮现些许不详,若是此处有大批量的火药,万一定康周氏的那几艘船上……

他不敢再往深处想,如果那丝震颤真的是东北怀泽水道口,那只怕方鸿祯不久就会亲自到这来查探,他必须要尽快。

星珲手间凝气化剑,聚了十成内力朝牢室门锁一剑劈下,狠狠一扯,那铜锁在气剑下应声而断。寻声疾步跑过来查探的暗牢守卫们还未来得及出声,就被凌空数道气劲打昏了过去。

程戟瞥见星珲动了手,随即跟着出了招,铜锁落地,心中却染上几分担忧:“星珲,怎么了?”

那丝震颤太难捕捉,武道境界不到合道九层乃至归一境,是察觉不出来的,星珲见程戟和他身后的师弟师妹不明所以的样子,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没事,师兄去了有一会了,趁方鸿祯还没察觉,我们先走。”

程戟心下稍定,带着师弟师妹跟上,沿路的守卫来不及阻止,就星珲被手起剑落一一打到在地。程戟拾起守卫身上的钥匙,将关着人的牢室铜锁随手打开,他们或许护不了其他人,但总要予人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