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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果然不出她所料,清和心念电转,脑海中瞬间勾勒出了江锦城的影子。

眼泪如断珠滚下面颊,她声音哽咽:“皇兄想要那枚玉符,我给他就是了。可他怎么不想想,我既然是私下里独自来南山礼佛,怎么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

赵伍持剑的手一顿,有些迟疑地直视公主的双眼,试图从中找出一丝谎言的破绽。敬王真正的目的是要从公主手里得到那枚玉符,他不知道玉符是做什么的,但能让敬王对亲妹妹下死手的东西显然很重要,若那枚送到定康的玉符真是假的,公主反而不能这样处置了。

赵伍无端地松了一口气,可却并没有轻易接过公主的话,只道:“是真是假殿下自有评断。”

清和止住眼泪,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脸上是受伤与脆弱的神色:“聪明反被聪明误,今日他要了我的命,日后就再也得不到真的玉符。我今天才明白他心里是真没有我这个妹妹,孰轻孰重你这个奉命办事的衡量着办。”

破败的道观在风雨里飘摇,星珲身上的衣服都被大雨打湿,他们下了马行至道观门前,正欲推门,星珲和苏朗忽然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屏息静气,放轻了脚步。

大雨滂沱声掩盖了一切声响,变数在不经意间已经悄然发生,等人意识到它来临时,与之只相隔着一道破旧木门的距离。

一门之隔后的明昱心中警铃大作,外面的不速之客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不动声色地将身形隐到敬王传令信使的背后,在旧木门被人推开的一瞬间,袖中刀擦过信使的鬓边发朝来人迎面袭去。

“走!”明昱气急败坏地低低喝了一声,迅速将斗笠带到头上遮住面容——他看见了两个怎么也没想不到这么快就能出现在南山的人。

明昱眼神阴鸷,双拳握得死紧,和敬王信使一前一后疾步朝清和长公主所在的后殿飞身掠去。

苏朗横剑格挡,堪堪拦下迎面而来的袖中刀,金石相碰的瞬间,刀与剑鞘几乎磨出耀眼的火花,发出刺耳的锐利尖鸣。苏朗真气倾注,横剑一转,袖中刀被他别了方向打落在地上,大半个刀身没入了足前的青石地面。

——这柄刀是存了十成十的杀意。

星珲面色微寒,身形一动,跟上了两道匆忙的背影。

明昱低声咒骂了一句,大步踏入后殿,出乎意料地看见仍然站立着的清和长公主,心中的怒火霎时蓬勃而起,袖中刀出指半寸。

信使大喝一声:“赵伍!动手!”

赵伍作为暗卫的本能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占了上风,下意识地听了令,手中指着公主胸口的寒芒向前一寸,等他发觉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剑尖已经没入了清和长公主的身体。

赵伍大惊失色,正欲松手,后心一枚袖中刀破空而来正中他后心,刀里蕴含的锋利气劲让他持剑的手随着身体被迫向前,血从他的口中呛喷出来,公主吃痛的闷哼让他恍惚间回忆起少时他妹妹被人从山坡上推下来时满脸满身的鲜血,但是他太累了,手仿佛有千斤重,用尽了力气似乎也只是将剑尖移了一寸,阻挡不了手中长剑没入公主的胸口。

他好像听见了身后传令信使的怒吼,而后似乎是长剑出鞘割开血肉的声音,他分不清是他手里的这柄还是别的什么,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颓然想了很多,他好像很久没能回家见到他妹妹了,好像还是没给她攒到足够多的嫁妆,他真不是个好哥哥啊。

星珲冲进来的时候,撞入眼帘的赫然是地上两具尸体与清和长公主软软地倒在血泊里的身影。

苏朗后一步跟上,只来得及追出后门外,时光在某一个节点似乎悄然地踏上曾经的轨迹,苏朗凝视着在大雨中匆忙纵马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那日楚珩在漓山青囊阁主的陵园里受伤,他们连夜赶来鹿水时,他在路上也曾看见过这样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1]

冥冥中那些千丝万缕的线仿佛在这一刻因着时光的不期重合,将一切都悄然相连了起来。

“明昱。”苏朗在心里默念。

随行的侍卫以最快的速度拿来金疮药,清和长公主死死拽着星珲的衣袖,拼尽脑海中最后一丝清明,眼里是层层的寂灭:“东……敬……”

惊雷在南山的上空炸开,这场大雨将初夏的闷热一洗而空,山林里的风疾疾吹过来,是透心彻骨的凉意。

千里之外的漓山银楼在大雨如注的午后迎来了今日的第一位客人。

陈掌柜眯着眼从躺椅上站起身,不露声色地打量了一眼来人身上笼罩着整个人的长袍,迎上前去热切道:“客官可是要挑点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