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眼疾手快,大臂一挥将人捞起来,索性握着幺弟的小手,将半个人都快提溜的脚不沾地了。

小团子双脚在虚空中扑棱两下,低声叫唤:“四哥,四哥我自个走,这样你摔倒了我会被压扁的。”

胤禛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无奈的将人放了,就看小家伙提着一盏小巧的行灯,动如脱兔,丝毫不管脚底下哪处该踩哪处容易滑,就跟在宫中大雪天一般,呼啦啦跑到最前头,追上了邢年。

邢年低头一瞧,是田藩司嘱咐带上的小奶娃,粗声笑了笑:“怎的不跟着你哥,仔细摔倒了。”

邢年约莫四十岁上下,右脸上有两处伤疤,听说有一处是早些年验尸被蚀烂了,另一处则是被死者家属伤的。谷,估摸着是怕吓着胤祕,刻意避开了一侧脸,只叫他看到其中一面。

没想到,小团子却悄悄探头瞧了一眼,被发现了又赶忙缩回去,不好意思地指指自个脸颊:“你这个真好看。”

邢年:“这么黑你都能看到?”

胤小祕老实道:“嘿嘿,下午我就发现啦,怕你不喜欢提起呢。”

“这男人家倒没什么,不过也算不得好看,若是给你你要不要?”

小团子:“要!拿着这个吓唬侄子和哥哥们,教书的先生肯定也怕啦!”

邢年被逗得一阵大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胤祕戴着小帽的脑袋,道了句“臭小子”。

比起白日里的雨势,夜间已经是小了许多,打在春日新长出来的嫩叶和残冬枯枝上,发出“沙沙”声响。

胤禛与田文镜在后头,轻而易举就听到了这两人的对话,抬眸望去,无意识地挑了挑单边眉。

他也快步追了上去,不咸不淡道:“就你整日里瞎扯。”

胤禛说着便走到了胤祕和邢年之间,伸手牵了幺弟一把,扭头去问邢年:“当日将两具尸体送来乱坟岗时,你可曾跟来?”

邢年虽然不清楚胤禛的真实身份,却也是个老江湖了,能觉出田藩司对这人的态度有些不同,虽然极力掩饰着,但是总带着些违和的敬畏感。

邢年不敢细想,只办好手上的差事。

“那日我正忙着,倒是没过来。”

见胤禛依然瞧着他,邢年想了想又道:“从发水运回尸体之后,赵氏姐妹的尸骨便处于无人认领的状态,大赵氏的夫婿衙门里也派人去问过,只是那人如今日日醉酒,神志不清,根本理论不出个结果,只好派衙役送来乱坟岗。”

胤禛视线落向前方,入目之处,只剩下行灯照射的极窄的范围。幽暗光芒下的婆娑树影一路向前延伸,汇聚于一片漆黑中。

他感觉幺弟的手越来越紧地抓住他两根手指,心中暗自好笑。

胤禛捏了捏胤小祕的肉手,轻声问:“怕了?”

小团子嘴硬:“才不怕。”

“那要不要跟四哥换个位置,走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