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方落,倏忽后撤,眨眼就消失在黑暗中。

彭双哪会轻信她的话,一甩重剑丢给徒弟,急速追了上去。

彭义武抱着沉重的“斩恶”,焦急的在原地打转,又等了会,长公主的亲卫都聚拢了过来,彭双也不紧不慢的走了回来。素来严肃冷淡的脸眉头皱得更深了,眼睛却透着兴奋的光,似遗憾又似忧虑,总之情绪很复杂。

“不能就这么让他跑了!”

“这小子不能为我大周所用,将来必是个祸害!”他嘀嘀咕咕的说了这么两句,又目光深深的钉在彭义武身上,“还杵在这干什么!那些被抓的土匪呢?去审!去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那小子给我抓回来!”

沈寂处理完少年人和他母亲的伤,又在动乱不安时帮忙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等官差敲锣打鼓言说土匪已尽皆被擒,让百姓安心回家。沈寂后知后觉的才想起回客房看看。

掀开蚊帐,借着微弱的晨光一看,床内侧躺着一人,面朝里,睡得正香。

她果然回来了。

沈寂放下蚊帐,又看向挂在屏风上的衣裳,昨夜她匆忙起身,错穿了他的衣裳,他也在稀里糊涂中将她的裙子套在了身上。好在昨夜生死忙乱,要命的关头,也没人取笑他。

他取下那青衫,看上头有血迹还有一些刀剑划破的痕迹,默了默,将青衫一卷,塞进箱笼最底层。又取了一身衣裳,正要换上,回头看了眼,心口一软。困意没来由的袭来,遂放下衣裳,也轻手轻脚的上了床。掀开被子,靠了过去,一股热意袭来,头抵着白驰的脖颈处,莫名心安。一夜的忙碌,惊心动魄,一挨上她很快就睡着了。

第16章 行路

沈寂才刚合眼就被白驰推搡醒了,她说走。沈寂一句话都没多问,一面穿衣,一面去喊侍书等人。昨夜那场大乱,所有人都醒了,包括路上他们搭救的周秀如二人,偏侍书好瞌睡,一觉到天亮。张九郎则是因为吃了药,也是好眠。沈寂试了他的热度,烧已经退了,他睁了眼,亲热的叫了一声“寂哥哥”。侍书看不惯,嘀嘀咕咕,“主是主,仆是仆,叫爹也没用。”

沈寂说:“我们马上就走,能起来吗?”

张九郎坐起身,精神饱满,“我感觉睡了一觉,什么病都好了。”

沈寂有条不紊的张罗下去,趁着大家伙收拾的功夫,亲去厨房,和面摊饼。周秀如瞧见了,悄没声息的走过去,蹲在灶前帮忙烧火。沈寂做事面上专心,实则心思玲珑,一心数用。周秀如一直在偷看他,他心中有数。

“婶子可是觉得我像什么人?”沈寂忽然道。

周秀如吓了一大跳,慌乱道:“是是,”又急忙否认,“没有,没有。”

沈寂笑了下没说话,迅速而熟练的摊好饼。

他气质温和,容貌俊美,即便是在烟熏火燎的灶房,也给人一种超脱尘世之感。

周秀如说:“公子是读书人,不该在灶房打转。”

沈寂长的仙气飘飘,实则他心里最清楚,他就是大俗人一个,只想挨着娘子过安心日子,将来生两三个孩子。他谨慎本分,谋个官职,养活妻儿,一家子和和美美,他这辈子就别无所求了。

他也深知一些人根深蒂固的观念,懒得去解释分辨,面上点点头好说话的样子,“婶子说的是。这里离下塘村并不远,咱们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周秀如一听下塘村三个字,脸色就变了,不消人多说,埋头做事,动作比他还利索。

等一行人收拾停当,又用了早膳。店家和沈寂又因为房钱推拉了起来。

店家听说沈寂要走,非要将饭钱和房钱还给他,以答谢他夫妇二人的救命之恩,态度谦卑热情,同昨日阴阳怪气的模样天差地别。侍书看得直瘪嘴。心中冷笑,面上骄傲。

沈寂面上不动声色,故意提高了声音道:“店家快别这么说,我夫妇也没帮上什么忙。小生岳丈曾是徐州长史,家娘子自小耳濡目染会些花拳绣腿。昨夜还是仰仗那位雷小兄弟拼死一搏,才叫我家娘子偷袭成功,就这,娘子也吓得不轻。等我回房才发现,娘子也不知何时晕在了客房内。”

店家一听这话啊呀一声。

沈寂沉重道:“倒是那位雷小公子可怜,他本可以置身事外,却是一腔侠义心肠……”

他成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少年身上,乃至于官差来问的时候,众人也都一劲的为少年说话。

众人都听出沈郎君的意思了,不想牵扯到后宅妇人。情理之中。任谁家郎君都不愿娘子抛头露面,随意被人评论。既然人家不愿领这份功劳,那些因为少年奋不顾身活下来的人自是很愿意少年能因捉匪有功,在官府那里有个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