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靠近他,一闻到他从身到心极度渴望的甜香,他就乱了呼吸,但他竭力隐忍,未表现出丝毫异样。慢慢帮他戴好项链,指尖轻轻掠过他颈侧小痣,他才忍无可忍,向后退开:“好好休息。”

丢下一句,他落荒而逃。

回到自己房间,他反锁房门,径直拿起搭在椅子上的浅灰色毯子,紧紧贴在心口。

毯子柔软,羊绒质地,握在手上可以看清机织的纵横纹理,和纹理上一层细小浮毛——是属于他的毯子……

他无法自控地攥着毯子举到自己口鼻间,鼻尖蹭过,嘴唇擦过,皂香中混合着一丝极淡极淡的奶香,从鼻腔沿着嗅神经向大脑深处延伸,激活他不知名的欲求,抚慰他不具名的渴望。

可又不足以抚慰。

远远不足。

他不由自主低下头,微微弓背,加重手上力道,将毯子更紧地贴向身体。

太用力,那味道反而再抓不住,寻不到。顾筠眼圈泛红,难受的想死……宁宁……宁宁……

一晃两周过去,常宁仍未恢复记忆。

发觉提起《幸存》的事会让他头疼以后,家人和朋友再没提过这话题。

对这件事最无法接受的是卫峯,其次是郑秋俞——两个被常宁从记忆里抹去的人。

姜涛当然也很是难受,但他心境与那两位不同,自然豁达得多。在《红颜》片场遇到常宁,他大大方方上前和他打招呼:“宁哥,早。是我,姜涛。”

“你好。”之前还在住院时已经跟他们见过面,常宁对他倒不是完全陌生。

而且就在刚刚,他脑海里忽然浮现一些画面:“你家……是不是,开道馆?”

“你记得这个?!”姜涛眼睛一亮,倍觉惊喜。“我家是开道馆,你过去玩过,还陪我爸过了几招,我爸他是你粉丝,还差点儿要和你义结金兰——”

“咳!涛子。”

姜涛说到一半,被一声干咳打断。

“俞哥。”

他招呼了一声,顺着郑秋俞视线,才发觉常宁捂着头,似乎有些不适。

“对不起啊宁哥!我说太多了。”他悔得不行。“你没事儿吧?”

“没事。”常宁摆摆手。“是我对不起你们才是,把你们都忘了。”他说着,朝郑秋俞的方向点点头:“俞哥。”

——虽不记得,也在病房就见过面,且茗姐说了,多亏这位介绍,他才接到眼前这部戏。

“宁宁早。”郑秋俞看着他,眉眼深沉又温和:“吃早饭了没?”

“吃过了,谢谢俞哥。”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郑秋俞声音听起来极平易近人:“宁宁以前在伯明翰街头救过我一命,把我当你哥哥就好。”

这句话让常宁似曾相识。

[宁宁就像我的亲弟弟一样……]

他好像,在哪里,听他这么说过。

虽然想不起更具体的,常宁倒是信了,但别人把他当亲弟弟,他却把人家忘得一干二净,越想越愧疚,好在,伯明翰那件事儿他是没忘的:“当时我救的人是你啊,俞哥,真巧。”

“嗯,是我幸运。”

[遇到你,从来都是我的幸运……]

又是一句似曾相识的话,常宁眼前忽然闪过摩托车翻倒、郑秋俞飞向半空的画面,心里涌上一股极度歉疚的情绪,他捂住额头,疼得哼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