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春云也恼,也怨,可到底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一块肉,杨国汉不管,她不能不管。于是,连春云一边在地里干活,一边还要照顾着傻儿子。她常年在地里干农活,上山捡蘑菇打核桃摘蕨菜和水芹菜,脸上的褶子多得像六七十岁似的,用整整二十年的时间,攒出来了几万块钱。

傻儿子二十岁那年,连春云把攒了大半辈子的几万块钱,拿出来,给儿子买了个媳妇。

买回来的媳妇,就是钱玮那个被绑架的初恋,叫褚娜的。

褚娜是大城市来的姑娘,心高气傲的,被连春云锁在地窖里,没少挨鞭子挨打。有一年冬天,还被连春云用烧红的烙铁摁在腰上,逼着她答应嫁给连春云的傻儿子。

褚娜答应了。

结婚当晚,连春云摆了十几桌酒,把村里的人都请来吃席,连杨国汉都回来了。吃完酒,夫妻俩把村里的人送走后,却发现洞房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夫妻俩过去一看,瞬间震惊地呆在了原地。

被五花大绑着的褚娜,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绳子,手里握着一把剪子。按照旧俗,村里结婚,新人的房间里是必须要放一对剪子的。褚娜握着剪子,狠狠捅进了连春云那个傻儿子的喉管,剪子的尖都从他后脖子穿出来了,血溅了遍地,连春云的傻儿子当场毙命。

有来吃席还没走的人,吓得腿肚子打晃,立刻就打110报警了。

“报警了?”宋惊国微微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拿起薛深给他的案子卷宗,翻开一页指给薛深看,“你不是跟我说,这个女受害者,在这二十年的时间里,怀了好几个孩子吗?”

在宋惊国的概念里。

既然报警了,买媳妇的人要承担罪责,拿剪子杀人的也要承担罪责。至于能不能判定褚娜是正当防卫,免除刑事责任,那就要看律师的水平了。

“你是要让我帮褚娜做无罪辩护吗?”宋惊国问,心里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这个案子要是真这么简单,区区一个正当防卫的案子,薛深用得着来找他吗?不是宋惊国自信,而是这种案子,他随便打个电话招呼一声,就能有人出面,上杆子帮他解决。

要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薛深苦笑一声,摇摇头:“宋爷爷,您听我说完。”

宋惊国点点头,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说。

薛深就把后面的故事也和宋惊国说了。

有人报警。

警察倒是去得很快。

连春云的傻儿子死不瞑目,一把剪子横贯了整个脖子,刺破了大动脉,鲜血跟喷泉似的,喷出去了好几米远,好几米高,把杨国汉和连春云家的天花板,甚至是火炕四周的墙壁纸和年画,都给溅上了血。

警方做完了笔录,了解了下褚娜的信息,就开始寻找凶手。

这一找,就是十几年。

褚娜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不知所踪。

“褚娜到底去哪儿了?”宋惊国说完,在薛深眼底看到一抹悲哀和无奈的神色,心神一凛。宋惊国虽然老了,不中用了,但他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几乎一下子就想清楚了事情的关窍,问道:

“褚娜……是不是被杨国汉和连春云给关起来了?”

“是。”薛深微微颔首。

连春云怕她买儿媳妇的事东窗事发,也不敢把事情闹大,她仗着熟悉山里的地形,比警察快了一步,找到了躲在山洞里冻得嘴唇发青的褚娜,从背后一闷棍把人给打晕了,然后,连春云把褚娜拖上拉化肥用的小板车,把人给拖了回去。

“褚娜被藏在他们家的地窖里,他们家地窖下边,还有一条地道,是战争年代藏粮食用的,警察下到地窖里搜查了几次,连警犬都进到地窖里了,可是地窖里霉味太重,又有些缺氧,根本查不出来。”

等警察走了以后。

连春云才把褚娜放出来,因为气恼褚娜害死了她的儿子,连春云剥光了褚娜的衣服,把她打得遍体鳞伤,把烧红的炭块塞进褚娜嘴里,又用针线一针一针地缝上。

褚娜受了不少的苦。

后来,连春云在地窖的地面上铺了一层被褥,就把褚娜锁在里面,收走了所有的利器,让她连结束自己的生命都做不到。

“那、那几个孩子是……”宋惊国脑袋瓜子嗡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