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寻山 顺颂商祺 2570 字 2022-09-14

许董事在拿到账本后,竟然没经查证就直接放火,烧杀抢掠。那一夜季家火光冲天,满城惊惧。可巡抚却对外称,季氏夫妇贪污受贿,畏罪自杀。

盛绥好像被什么噩梦魇住,呆呆地望着季维知的眼睛,“对不起…… 太迟了,我去得太迟了……”

屋里静得可怕,只剩壁炉里劈里啪啦的火苗声。

季维知从惊惧中缓过神来,无声饮泣,却一滴泪没流,两眼空洞洞的,只有心脏在狂跳。

盛绥说完旧事,气息也变得沉重,每一口都像在吞吐窗外凛冽的寒风。

“呼剌剌地,大厦倾,猕猴散,大家疯了似的从季家捞好处。” 盛绥冷笑着,“等我回过神来,许家早就凭着‘办案有功’,跟巡抚一起倾吞了季先生的大部分遗产。

“眼看着他们还想对桐油厂下手,我实在不想看那些研究资料和仪器落到投机者手里。可我那时资历浅,也不太懂经商,唯一的出路就是先劝我爹出手,日后再从长计议。

“所以,你没骂错。桐油厂,确实是我抢来的。那天我出现在季家,也的确不是巧合……” 盛绥闭上眼,“是因为,有季先生的嘱托。”

所以他才打算把桐油轮渡有关的一切都跟盛权剥离,然后干干净净地,还给季维知。

季维知抽了口气,忍了好久的眼泪在打转。

“愧疚是真的,怯懦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 盛绥接着说,“但我从没想过要让你受苦。”

季维知心都被掰成好几瓣儿,一时不知道该为谁疼:“所以你去军校前总是不着家,是去参加……。”

“是。” 盛绥不用他点明,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怪不得。” 季维知噙着泪,哭腔挺浓,“怪不得你一直排斥商场。”

见过了蝇营狗苟,盛绥怕自己也变成那样。没想到,他最后还是成了一个,不择手段的商人。

盛绥想伸手替季维知擦擦泪,动作到一半忍住了,只递出去素净的绣字手帕,“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后来,盛权因为长子丧命而崩溃,不惜用打伤盛绥为代价逼他退伍。

盛绥当时本来有更多选择的,但他想,既然已经回不去队里,还不如就继承季让的遗愿。

于是,他在养伤时跟盛权做了个交易:要去 X 国学商可以,但必须把桐油厂和轮渡公司的理事权交给自己。

盛权就这一个孩子,家大业大,厂子就当送给他玩票了。盛绥接手后成长得也快,花了一年时间,将生意做得有声有色,甚至替济善会在当局合法注册,从此光明正大地行善仗义。

随着盛绥羽翼渐丰,盛权终于让他做更富挑战性的竞争——比如,与许家争租界华董的位置。

借这个名头,盛绥耍了点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将许董事赶下马,还请了许多家报社公开前任巡抚与许家的暗账。

本来到这一步就可以停了,可盛绥咽不下这口气。他找到了许家的妻小,将她丈夫的桃色照片曝光,把那位大小姐硬生生气跑了。许董事背靠的巡抚轰然倒台,许家光辉不再,许董事只能成天靠大烟解忧度日。

盛绥等他败光家底后买下许宅,把他赶了出去。后来,许氏身败名裂而死,家破人亡,连块碑都买不起。

故事到这儿可算是皆大欢喜。巡抚下狱,许氏崩离,季家翻案,生意兴隆,大仇得报。

只是鲜衣怒马的盛寻山再也不见了。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第46章 我跟!

听完这些,季维知已是满脸水光。亮晶晶的眼睛眨着,睫毛上都沾着水珠。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季维知不糊涂,他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也知道盛绥已经拼了全力在保全大局。

要不是盛绥把他保护得这么好,他也许连活下去都透不过气,又哪里能长成现在的样子,还有闲心去质问对方为什么不开口?

这世道本就难两全,做选择的人永远是最无奈最痛苦的那一个。盛绥隐忍缄口这些年,无非就是想让他快乐无忧地长大。

想到盛绥受过的伤,季维知心疼得不知该怎么办,又自责又难过,哭得嗓子都疼:“我、我在饭店还那样埋怨你,早知道这样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