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动作,也许全世界只有宗应一个人知道。

在那三年里,见到太多次了,是他对杭景为数不多的一点了解。

而现在,他在顾之瑾坐过的位置上,又一次见到了这个痕迹。

宗应记得顾之瑾一路上都在阖眼小憩,很疲累的样子。

他该怎么办?

字迹可以临摹,风格可以模仿,但这个连杭景本人都不知道的小习惯呢?

怎么解释?

仍是巧合?

真的会有这么多巧合吗?

宗应抚摸着眼前熟悉的痕迹,内心惶惶不安。

究竟是他捕风捉影,思之成狂,还是该放纵自己的直觉,推翻自己30年来的唯物认知,去幻想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显灵?

宗应眼看着座椅上的痕迹渐渐消退,做出了一个决定。

再验证一次。

回到房间的顾之瑾,没开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手里的针管笔一圈一圈地在两指间旋转着。

他知道自己漏洞百出。

他借用了『顾之瑾』的身份,却没有去完全代替这个人存在于世。

他做不到,也不愿意。

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顾之瑾』是不在了,但他曾经存在过,那就是完整的一段人生。

他占据了这具躯壳,无意去抹杀属于『顾之瑾』的过去,也不会去复制延续『顾之瑾』的人生轨迹。

无论外表怎么变,他还是他自己,有自己的路要走。

没有去将那些漏洞合理化,是为了顾之瑜。

他愿意照顾顾之瑜,但他无权剥夺她知道真相的权力。

只是现在顾之瑜还太小,等她长大了,意识到问题所在,选择权在她自己手上。

是接受自己真正的哥哥早已不在的事实,还是自欺欺人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和顾之瑾粉饰太平,都是顾之瑜自己的决定。

但他没想到宗应会注意到这些,还为此找上他。

宗应对不相关的人向来漠不关心,为什么这次一改常态?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今天一天接收到的信息太多,顾之瑾脑子昏沉沉的,又疲又倦。

后半夜雨停了,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从沙发上起身走进了浴室

等顾之瑾下午在京市机场的出站口再次见到宗应的时候,他已经疲态尽消,依旧是那副凡尘俗世与我无关的淡漠。

宗应特意查了顾之瑾的航班信息,选择了比他到达时间早了20分钟的另一班飞机,目的就是要制造一次『偶遇』。

既不能同一航班,还要提前到,又不能提早太久,不然难保顾之瑾不会发现他是故意的。

一旦顾之瑾有所防备,他的试探就失去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