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刀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上)(一万三千字呕血章)

我的师父很多 阎ZK 6845 字 2022-09-22

“还有谁要挑战他么?”

王安风收刀,声音冷淡,冲着马义弘微微点了点头,道:“打得不错。”

这一声音被周围的武者听到,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了一声飘飘忽忽,仿佛鬼魅一般的声音,忽而在左,忽而在右,嘿然道:“还打得不错,自己都打得稀烂一般,哪里来的好大脸皮。”

马义弘受王安风恩惠点拨,心中已经将眼前这位高深莫测的大刀客当作了除去师长之外最为敬重的人,当下持刀怒道:“是谁?鬼鬼祟祟的,出来!”

那道声音复又飘忽到了北方,啧啧道:

“怎么这么样就恼了?”

“嘿嘿,照我说,这个什么扶风刀狂,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乃是我西北江湖中群雄论道切磋的地方,你一个扶风人,北方人来我们西边儿做什么?”

“还打得窝窝囔囔,不如赶快滚回去算了……”

旋即复又一阵鬼笑,马义弘气得大怒,却根本无法判断出那个鬼笑声音出现在哪里,旁边皇甫长老亦是觉得飘忽不定,他擅长刀法,却不擅长对付这种左道手段。

在场的武者们,对于这样一个说话阴阳怪气,还不肯露出真容的家伙自然是谈不上什么好感,但是闻言心中亦是不由得浮现出异样之色——

今日乃是西北十七郡演武。

便是夏侯家,东方家,以及轩辕家的高手都不曾出手,一个出身于扶风,武功平平之辈,也在这里比斗,武功寻常,在座只要是成名之辈,哪一位不比他强?

竟然还敢端着那样的态度?

心念这样子转了一转,看向场下人的眼神不由得便发生了变化,略有异样。

马义弘面红耳赤,正要开口,突然听得那冷淡声音传音道:“若还打算支撑门派,不负师长,就不可如此易怒。”

马义弘张了张嘴,道:

“可是,他们污蔑……”

周围人人眼神略有古怪,虽然都潜藏起来,但是即便是再如何细微的东西,以千人之数汇聚再一起,也已经庞大到了难以让人忽略,窃窃私语,更是不曾断绝。

马义弘没有读过太多的书,但是在这个时候,却有一句文绉绉的话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面。

举天下之谤而加之。

他看到身前的黑衣刀客动作徐缓,将墨刀收回。

传音冷淡,仿佛寻常。

“虚名而已。”

正在王安风欲要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自皇甫一脉的位置上面,突然传来了一声长啸,浩浩荡荡,冲天而起,其音清越,颇有穿金裂石之意,袅袅不绝,将满场的窃窃私语全部压下。

众人只觉得耳廓之中阵阵晕眩,旋即便是心中骇然。

北邙剑派的领队长老神色微变,忍不住低声赞道:

“好深厚的内力!”

“好高明的手段,如此方为真高手!”

皇甫家所在之处,已经是十三层楼阁的最高点,而在那里,却站出一位身材高大的青年,眉目俊朗,一双浓黑长眉,朗声笑道:

“久闻扶风刀狂大名,今日得见,心中喜不自胜。”

“愿与一战!”

“若是在下得胜,阁下仍旧扶风刀,狂之一字,便即赠与李某人如何?!”

声音落处,在这一处演武场中不断环绕,层层叠叠,仿佛龙吟一般,更添声势,可见其手段之高明。

只是众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一看就知道武功不凡的青年刀客,要挑战扶风刀狂,先前盘山派的老者皱眉,突然想到一事,口中啊呀一声,拍手笑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位李丹寻和前几日败在了扶风刀‘藏刀’手段之下的赵阔乃是同门师兄弟,情谊深厚,啊呀,原来是为了同门而出言挑战。”

老人摇头叹息,道:

“真的是,就为了这个,便不顾及这其实是皇甫家的主场了么?”

“委实也是有些太过于鲁莽了,恐怕要落人口舌。”

北邙剑派的剑客道:“虽然如此,但是为了好友出头,纵然受罚,于义气无愧,你我也都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候,难不成北山公不曾有过这种举动么?”

老者哑然无言,不过眸光之中,亦是多加赞叹。

王安风要戒备白虎堂之人,根本不愿多浪费气机,当下不顾周围赞叹声音,或者要他答应下来的呼喊声,干脆利落拒绝,声音冷淡,旋即直接转身,朝着自己的位置处走去。

李丹寻挑了下眉毛,朗声道:

“怎么了,阁下既然自号为扶风刀狂,那么本来就应该有狂性才对罢?难不成打算怯战了么?”

“原来扶风刀狂只不过是个胆小懦弱之辈么?”

王安风心念已经收束,对于周围骤然升起,连皇甫家都有些控制不住的嘘声以及喝斥声音,全然当做无物,一颗少林一脉的武道禅心稳坐莲台,八风不动。

马义弘却仍旧有些少年心气,大声道:

“他不答应你,我来和你打!”

李丹寻面上浮现饶有兴趣之色,道:“好,看你的一路刀法,也算是有些可取之处,算是得了前辈的些许火候,我便来和你比比看。”

“可要休息片刻,打坐回气么?”

马义弘方才经历了平生之未有的酣战,气力之上,虽然有所亏损,然则战意浓厚,当下道:“不必!”

“你且下来就好!”

“好!”

李丹寻长笑一声,施展身法,飘然而落,其师师从皇甫家一位已经侠隐多年的刀道高手,加上别有他遇,天资过人,马义弘的师父不过是勉强五品的手段,如何能够是他的对手?

众人只见到李丹寻连刀鞘都不拔,连鞘去打,一道白影闪过,方才展露出了一手颇有可取之处刀法的马义弘手中的鲨齿刀便被击打得扬起,失去了章法。

在场众人,都是武功颇为高超之辈,当下看出,其实在这一招之内,胜负已经分了出来,只是之后,李丹寻复又连连击出,王安风和马义弘交手共计六十七招,他便一直打到了六十六招。

最后一招霸王卸甲,恰好将之击败。非但是将其手中代代相传的鲨齿刀给直接打飞掉,更是一下将马义弘踹出擂台,如此行径,已经堪称是有折辱之嫌。

李丹寻将刀收回,朝着王安风的方向,从容微笑道:

“看来,是我略胜一筹了。”

模样虽然俊朗有礼,但是这种刻意压制招数的模样,以及将马义弘踹翻跌落擂台的行为,又无不透漏轻狂挑衅之气。

马义弘爬起身来,面红耳赤,几乎觉得无法立足。

周围江湖人中爆发出一阵喝彩声音,毕竟江湖武者,性子颇为暴烈,喜好热闹,虽然有人觉得李丹寻如此行为多有不妥,但是却又转念一想,人不轻狂枉少年,这样虽然有些狂妄了,却也是少年人常有姿态,何必苛责?

当下便只一片的喝彩声。

皇甫家的小厮脚步轻快奔出,将写满了点评的纸张卷好,送到了一处处的酒楼茶肆之中,说书先生接过了信笺,喝口茶,润了润嗓子,看了一眼,微有迟疑,可是周围百姓催促得急,还是开口道:

“先前扶风刀狂和那位少侠的比斗出了结果了……”

周围听着讲解的百姓眸子发亮,忍不住催促道:

“怎么样,是什么样的结果?”

“扶风刀狂赢了罢?用了几招,三十招?十招?还是一招?”

说书老者迟疑了下,道:

“赢的话,自然是扶风刀狂赢了,但是却并不是如同各位所想的那样简单,这两位刀客彼此切磋,一直到了六七十招,才勉强分出了胜负。”

众人面面相觑,陷入沉默。

先前送东西来的小厮隐藏众人之中,轻声道:“难不成是那位和扶风刀狂交手的刀客,其实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大高手么?”

众人眸子微亮,也都想到了这一点。

老者摇了摇头,道:“这事情,却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说得清楚的,在这之前,皇甫家的李丹寻李少侠,为了先前败在扶风刀藏刀术下的同门,出手挑战扶风刀,言道两人以‘狂’字作为赌注。”

“但是扶风刀却避而不战。”

人群中一阵骚乱,旋即已经有人不忿地咕囔开来,颇为不满。

对于西北地方的百姓而言,因为所处之地,气候天象都颇为恶劣,是以此地多出豪迈之辈,比武可以输,输了也算是堂堂正正的,但是避而不战,尤其是以称号为赌注的情况下,却是要让人看不起的。

老者复又道:“在这之后,先前与扶风刀相比的那位刀客,挑战李丹寻李少侠,被其轻易击败。”

“故意比扶风刀所用的招数少一招,将之击落擂台。”

众人面面相觑,突然一位大汉饮一大碗酒,重重拍了下桌子,叫好道:

“够豪气,够狂妄!”

“这样子才算是能够称得上一句狂字,依我看来,扶风刀的武功虽然不错,但是比起咱们天雄城的李少侠而言,还是差了的,为人方面,更是差得不止一点两点了,不够敞亮,更不够豪气!”

“这个狂字啊,还是交由咱们李少侠为好。”

这样一勾动,加上明明白白摆在了眼前的战绩,众人也不由得出言附和,又有人提及了扶风刀明明是扶风人,却偏生来凑这个热闹,便更是引得众人心中不满之心浮现。

小厮嘴角浮现微笑,安静退了下去。

这样的一幕幕几乎是在整座天雄城大大小小的酒楼和茶肆里面发生。

演武场当中——

李吟香听得周围人充满不屑的低语声音,张了张嘴,想要为刀狂辩护,但是事实胜于雄辩,她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开口,只是仍旧在心中固执认为,刀狂就是那个视千金如草芥的大豪侠。

就算武功不行,也一样是豪侠!

夏侯婕略有失望道:“还以为是难得一见的大高手呢,原来也只是这种程度而已么?”

皇甫秋阳迟疑道:“虽然说,若他一直蓄力的话,确实能够斩出当日击败赵阔先生的那一刀,但是也不能够排除,今日他保留实力的可能性……”

夏侯婕挑了下眉毛,一指周围,那些门派武者,还算是自衿身份,只是低声交谈,而在其余地方旁观,闯荡江湖的游侠武者们,则就没有那么许多的讲究了。

当下各种不屑的声音言论不时传出。

夏侯婕摇头道:“他既然称为扶风刀狂,面对这样的轻视,难道不应当拔刀斩之,证明自身的实力么?”

皇甫秋阳无言以对,只得道:

“或者也有苦衷……”

夏侯婕无奈,道:“你便是性子太柔了……”

对于扶风刀狂的斥责和不屑,并没有在这一场盛会当中占据了太长的时间,毕竟还有其余的武者进行比斗,各展高招,精彩绝伦,一开始那一场闹剧般的事情,在他们的心中,不过只是停留了片刻,便即抛之于脑后,不复在乎。

之后十数场比武当中,涌现出了许多武功高强之辈,但是最强横者,莫过于是皇甫家外姓弟子李丹寻,以及皇甫家少主皇甫魁。

除此之外,北邙剑派的赵子扬,其一手剑法,亦是得了个中三味,六品之内,堪称是难得的后起之秀,引来阵阵赞叹。

一日比斗,已然近乎日落。

即便是午间都不曾停止,自有皇甫家的侍女仆从,送上了西北特有的种种美食好酒,以供诸多武者的饮食。

在最后比斗的两人争斗出了胜负之后,此次演武,算是功成圆满,各派也都如愿以偿,皇甫长老站在了演武台上,正要开口的时候,突然听得了哈哈哈的大笑声音,仿佛鬼哭一般,自入口处而来。

王安风仿佛古井的眸子微挑。

他养气机已经近乎一日。

伴随着越发肆意而狂妄的大笑声音,在入口之处,突然倒飞入了两人,浑身是血,重重砸在了地上,正是皇甫家中派出,看守入口处的两名高手。

此刻尽都是双目紧闭,面如金纸,浑无半点的血色。

只是还有些微气息,可是浑身关节处已经呈现了异样的扭曲,显然就算能够从阎罗手中夺回来一条性命,一生苦修至此的刀术精髓,也是全然无法再施展出来。

先前阻拦众多武者,刀不必出鞘,招法至多三招便能够定鼎的高手沦落到了如此的下场,在场诸多武者,亦是难免心中微寒,生出诸多不妙的念头来。

皇甫家长老神色骤然变化,身行一掠而至,将其中一人手臂抓起,一身浩大内力,源源不绝,涌入其中,那面无血色的皇甫家高手吐出两口淤血,极为虚弱地睁开了眼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