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杨氏理所应当地以为,齐笙在这么欢腾的靖国公府里长大,从小没见过生离死别,头脑又简单,肯定不会对这种事想得太多。

但她哪里能猜到,齐笙上辈子自己就是活活病死的哎。

这种从心底里油然而生的凄凉和悲怆感,齐笙都不能说是明白——

她简直太明白了。

可杨氏显然故意不想给她交代清楚,齐笙也就此打住,没再去多逼问一声。

她只不过狠狠地耷拉着一张小脸,直到被扶上、坐进马车,还都依然神情恹恹。

“不是我说,侯爷,永平侯爷,你这倒也真不至于吧?”蓝纶没再打扮成臭道士,只换了身平常衣裳,晃里晃荡地跟在薛域旁边溜达,“就只因为那小乡君夸了句你穿月白色好看,你就从刚进秋到入了冬,把你这外袍、大袖、斗篷,全都换成月白色了?”

“倒也没有。”薛域昂首阔步地往前走,理直气也壮着随口补充,“还有床帐、被褥,中衣中裤、寝衣、云袜,也全换了月白色的。”

蓝纶:“……”

“可你这些,小乡君也看不到啊。哎、行吧,你也真行,起码还没跳到染缸里,把你自己整个人泡成月白的。”蓝纶端详了两下薛域后摇摇头,拢了拢身上的赭色披风,“就你这身打扮,我看我这姓氏也更适合你。”

“嗯,倒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蓝纶随口说了句正常人都不肯接受的事,但哪能想到,薛域的想法向来不同于正常人,“只要齐笙笙喜欢,那我就从此改姓蓝。”

蓝纶:“……”

“不是吧不是吧,你真的愿意为了她,放弃你姓名?”

“姓名算什么?”薛域闷头瞄住地上的一颗小圆石头,“她想要,我都能给她性命。”

反正没有齐笙笙,哪怕他能勉强苟延残喘地活到这时候,那也是拖着一条千疮百孔、阴郁孤僻的烂命,在黑暗里扭曲又缓慢地爬行。

“……行吧,真行,一个小乡君就把你给吃得死死的,动了心的男人真可怕,还好我没有。”蓝纶庆幸地吸了吸鼻子,顺着什么味儿扭了扭头,“好香啊。”

重重的热气和烟雾缭绕之下,有个老大爷守在泥炉旁边,正高声叫卖着烤地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