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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有贵一家三口人盘着腿坐在炕上,炕上原本的枕头,枕巾啥的, 都被堆放在了床头四角柜子上面。

炕上散落着一大堆红红绿绿的票子,有的崭新崭新的, 可以用来切豆腐,有的很旧,上面布满了折痕,像是老太太的裹脚布。

一分的钢镚,两毛的票子,五毛的,一元的,两元的,五块的……数值有大有小,凌乱不堪,堆满了半张炕,旁边滚着一个土红色的咸菜罐子。

“珠她爸,你再看看那罐子里的钱你倒干净没?”

张云手里捏着一沓票子,目光落在罐子上,催促江有贵再看看罐子里还有没有票子。

“倒干净了,倒的比我的脸都干净,咱家的钱全在这了,珠她妈,要不,咱再数一遍?”

江有贵指着堆满了半张炕的票子,建议道。

“爸,这些钱来来回回都数了五遍了,不会错的,咱家的钱总共是一千五百三十二块零五毛三分钱。”

这一千五百多块钱,要是搁在别人家,那妥妥的是一笔巨款,要知道,一两千块钱就可以在村子里起一座像样的房子了。

要是放在平常,江有贵一定会很满意,毕竟不到一年他们家就攒了这些钱,要知道,对于在地里刨食的庄稼汉来说,他们一年的收入撑死也就一两百多块钱,年景不好的时候,也就几十块钱……

一千五百多块钱,他们不知道要攒多少年才能攒到,而江有贵一家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攒到了这些家底。

这是值得骄傲的。

可现在,江有贵心里没有丝毫的骄傲,自得,反而很不满。

就好比你面前摆了一盘令人垂涎欲滴的肥鸡,而你的钱只能买下它的一个鸡翅膀,这是令人痛苦的……

要是搁在以前,江有贵买下一个鸡翅膀就很满足了,并且还会因此担惊受怕,怕鸡翅膀有毒,他吃不下。

可经过这段时间的投机倒把,江有贵变了,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从以前只要听到投机倒把四个字,就各种担心各种怕,到现在的越来越胆大,越来越不满足,这是一个由内到外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