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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从查出患病到去世,病情发展得很快。头几个月是最难熬的,她经常会有种不知道是不是做梦的错觉。多少次哭着醒来,漆黑的房子里只她一人。

一桌,一椅,置物架上的药盒,衣架上的外套……哪哪儿都有母亲的影子,这样近,那样远。每每觉得至亲的人就在身边,却不得不接受残酷的现实——陪伴她二十年的母亲,永远地走了。

父母双全的幸运,从前没有,从今以后连那重要的一半也失去。

最痛苦的时候,她试着做出母亲常给她做的菜,偏执地想找回记忆里的味道。失败、尝试、失败、再尝试……当舌尖终于触碰到熟悉味道的那一刻,她怔愣许久,尔后趴在餐桌上哭了整整一夜。

两年过去,再回想起母亲,已不会像最初几个月那般撕心裂肺。直面至亲的死亡是一场修行,每个人或早或晚都得面对,她不过比大部分人经历得早一些而已,没什么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睛还是会酸涩。她抬起手背擦擦眼角,略微不满道:“热气熏着了。”

司空潇本想笑话她才多大点,动不动把“爱”挂在嘴边。然而见她明明眼尾带笑,说着说着却红了眼,一句话噎在嗓子里没说出来。

不多会儿,宽大的手掌覆上额顶。司空潇没问她究竟指的谁,只轻轻摩挲她额顶的乌发。

被揉过的碎发有些乱,额顶也有些暖。秦飞飞扯起嘴角抽抽鼻子,“接下来不用搅拌了,等着吧!”她抬起手臂理了理被揉乱的碎发,眨眨眼朝司空潇笑笑。

不是纯粹的伤心,只是想母亲了。刚才司空潇在安慰她吧?心意有收到。

万里晴空白云掠过,参差的野草在风中轻舞。除去那些玄之又玄的神魔妖鬼,这里的一切与她的世界好像也没有太多区别,连狐妖都带着股子烟火气息,真好。

虾蟹入锅后不需要太久,再放入一小点去腥的调料,砂锅粥就大功告成。

经由浓稠的米粥熬煮的虾蟹,呈现鲜艳的橘红色。软糯的米粥里星星点点点缀着河虾,莫名让秦飞飞想起冰激凌上的草莓碎。

司空潇盛出两碗虾蟹粥,将蟹较多的那碗递到她面前。

小飞飞太瘦弱,需要好好进补。

望着碗里满满溢出的蟹,秦飞飞忽然笑开。从前吃虾蟹粥,母亲也会把鲜甜的虾,唇齿剃起肉来格外有滋味的蟹,通通夹到她碗里。没想到换个地方,也有人这么做。

她抬起头,杏眼弯出两道月牙,“潇兄,蟹全给了我,你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