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了?”
“那,婉婉进厂子的事儿……”裴山想到这个,便不能逃避当初自己说过的错话,赶忙转过身,滚到了爱人怀里,“当初,你说可以帮我找人打点,指的也是小红仙,是么?”
“对啊,你才反应过来呀?”唐立言揉了揉他的头。刚洗过的头发松软的很,军官爱不释手,打乱了这一丛。
“对不起,之白,对不起……”裴山没管年轻人的恶作剧,只是一遍遍道歉,问当时打点到底花了多少钱,问程老板好不好说话,问他还偷摸做了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惹得唐立言一时间不知道先回答什么,只能说:“嗐,反正戏班子都散了,赎身钱而已,花了就花了呗。”
话虽如此,但唐立言把钱给程老板时,戏班子明明还在的。
裴山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再追问。他觉得自己欠下的深情这样多,就算是把心肝都掏出来,也还不清了。他只好放下那些可笑的面子,用更深更暖的地方去接纳这个成长了许多的人。
这一来二去,时辰就快到了。唐立言急忙穿好衣服,翻身上车。
军绿色的吉普,停在模糊的夜色中,笃笃地被发动了。
裴山知道,他的爱人,顶天立地,将要回队里继续护着这书声朗朗的后方。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俩是真的可以比邻相望。
“小山,我凭着星星找到你了,你快夸夸我。”唐立言的车窗只升到一半,那张愈发英气的脸叫裴山忍不住又上前亲了又亲,“你看学校里这么多屋子,但我看到这间房顶上画了星星,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那你也得找好一会吧?西厢可太偏了。”
“也没有。我觉着有根线在勾着我走,所以直接往西边开了。”
“你瞧,我说什么来着?”裴山笑着晃了晃自己的左手手腕,说:“当初我就说过,只要这红线不丢啊,咱就走不散。”
车里人便把窗完全降下来,好全心享受这些吻。
阳光悄悄爬上二人眉梢,裴山突然清醒过来,提醒那大胆的军爷赶紧归队。
吉普这才生猛地排了些尾气,道别似的,嗡地一声,溜向尚未被染红的远方。群山芳草,一衣带水。
走前,唐立言还不忘指着微微泛白的天际线,说:“小山,天亮了。”
天亮了。年轻的军官依旧守着他的战场,苦等的先生回到满是鲜活生命的课堂。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
“嗯,我看到了。”裴山说。
唐立言等着他继续说些什么道别的话,没想到,只看到先生的脸被朝阳笼得很温柔,双唇轻轻在自己耳边摩擦着,低声说:“之白,别来无恙。”
他以为先生要送行的,但裴山再也不想话别了。太多次,又太多年,他们聚少离多,全靠信件吊着一口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