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神智清醒,身上并无伤痕,跪倒在大堂,直接呈上写好的诉状,揭露科考舞弊,证词同时指向沈肃,被问起为何销声匿迹,到今日才来投案,只说天理昭昭,良心发现。
兹事体大,秦牧之当即禀明皇帝,皇帝本就看张阁老有些不顺眼,眼下对方的女婿出了事,当然抓住机会,命三法司彻查。
阵仗虽大,审理的过程却非常顺利:相关人证供述一致,被多人指证的沈肃百口莫辩,当即收监。
张阁老为了女婿,少不得左右斡旋。
梁王听说之后,好半晌做不得声。局势越来越乱,只能让官员明哲保身,不敢为何人何事出声。
他掉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却不知是何人为他而设。
沈清梧辞掉书院的差事,回到家中,面对亲人七嘴八舌地询问,沉默以对。她只是尽到做女儿的责任,回来陪亲人等候最终的结果。
没几日,舞弊案便结案,以太子、何国公、三法司为首,请皇帝从重处置沈肃,张阁老则主动请罪。
皇帝最终予以沈肃及其子嗣流放三千里的发落,抄没家产,女眷迁出府邸;予以张阁老罚俸三年的处置——首辅不听话,别人也不比他强,那就不如留着,起码熟悉他行事的路数。
沈家抄没家产那日,莫坤应蒋云初的托付,带着几十名手下去了沈府,关照官员、官兵不得为难女眷。
当日下午,沈清梧去了一座庵堂,有意遁入空门。
住持说她六根不净,不能为她剃度。
她在庵堂外长跪不起。
蒋云初闻讯后赶过去,叹了口气,“这又是何苦?”
沈清梧神色木然。
“翎山书院与护国寺、云居寺、白云观素有往来,如果劳烦三位住持发话,京城任何一处庵堂、道观都不会收你。”蒋云初道,“先跟我走。等你冷静下来,便是抹脖子,我也不拦着。”
沈清梧连沮丧的力气都没有,慢悠悠站起身来,语气虚弱:“我只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
“回书院,或者我给你找个宅子,先住一阵。”他说。
沈清梧费力地权衡着,好一会儿,“不回书院,要麻烦你了。”
“哪儿的话。”
一个时辰之后,沈清梧被书院仆役送到蒋府别业。
翌日一早,沈夫人携一众妇孺离京,要去投奔张阁老指定的一位故交。这上下,沈家的人在京城何处都太扎眼,对谁都不好,索性让她们离开三二年再回来。
沈清梧强打起精神,去与亲人话别。
蒋云初恰好得空,陪她去了。
经了这一番风雨,沈夫人险些被打垮,神色特别憔悴,言行变得谨慎谦恭起来。见到蒋云初,携几个儿媳、孙儿孙女上前行礼问安。
蒋云初抬了抬手,“路上保重。”亲眼目睹这样的今非昔比,绝不是愉快的事。
沈夫人恭声道谢,转身看向沈清梧,未说话先落了泪,“你作何打算?昨日到底去了何处?若不是蒋侯爷派人传话,我真是要活活急死了。”
沈清梧面露愧色,强扯出一抹笑,“去寺里上香了,忘了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