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飞鸟很应景,呼啸分过头顶;花也很懂事,恰如其分地抖了两下叶子;我听见新芽破土而出的声音,方岷眯着一双眼朝我笑。

好像在说,你看,万物都正好,我又这么喜欢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呢?

是啊,有什么不能接受呢?

我清了清嗓子,告诉他,种子再神奇也不会种出生来就带字的树。

可我忘了,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是柳镇中学的理综第一,生物只扣了一分。

他大概能比我说出更多合理的质疑来反驳店家,可还是选择把它带回我家,还仔仔细细地种好,不过就是因为那上面的几个字罢了。

我又不是君子。

“会种出来的。”方岷笃定地仿佛已经看到一颗写着字的参天大树一般,“到那时候,施老师就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大概是看到我的迟疑,方岷立马补充道:“我知道,老师嫌我年纪小,再学个七年也赶不上老师的学识。性别我改不了,年龄更改不了。我只能长啊长,最好能像按下加速键那样长,长到老师觉得我能配得上了,就看看这棵树。在那之前,我愿意不要善终——”

“停!”我潜意识里还是有些传统,听不得什么善不善终之类的话,赶紧拦住他的话头。

方岷绝对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是不想再听他的剖白,立刻红了眼,却仍倔强地不让它落下来。可实际上,我不但不排斥,反而听得五脏六腑都又酸又暖。我甚至想甩自己两巴掌,戳着心窝子问问怎么敢让那么骄傲的男孩子这么卑微。

我一直以为方岷是桀骜的,生来属于天地,落在这个小镇只是一时,将来,他的舞台怕是比谁都广阔。他也是这样相信的,不止一次地对我去过的国家表示向往,也努力去到非常高的平台,踏上展翅高飞的第一步。

可如今,这个不惮于展示自己野心的年轻人,告诉我,不见君子,不吝善终。

这不是什么少年心性,这是炙热如火的爱。

滚烫到我不敢拿肉身去触碰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