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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景候合上嫁妆清单,劝道,“岳母大人!裴勍怎么会欺负阿晚呢?先前您把裴大人夸得十全十美,还劝本候和夫人放心把阿晚交给他,如今竟也担心起来了!”

宛老太太合上茶盏,没好气道,“那可是我亲亲的孙女儿!如今阿晚马上就要出嫁,叫我怎么舍得?就算是嫁给玉帝天皇的亲儿子,我也是担心阿晚受欺负的!”

宛氏笑道,“才一百八十六担嫁妆而已,我也觉得不多!当年我嫁给侯爷的时候,可是有二百多担嫁妆作为陪嫁呢!”

惠景侯府门第显贵,余杭宛氏家财万贯。当年宛氏远嫁惠景候为妻,第一担嫁妆到了京城,最后一担嫁妆才刚刚从余杭出发,排场之奢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禁叫京城百姓们开了眼界见了世面,更成了一段佳话,在京城地界广为流传了几十年。

惠景候回想了下当年迎娶宛氏的盛况,不禁扶额,“并非是本候不想给阿晚添妆陪嫁,而是此一时彼一时——二位公主成婚在前,德平公主的陪嫁也不过才一百四十二担,阿晚的嫁妆若是比公主还要多,终究是不好看的!”

宛氏思索片刻,也觉得惠景候的担忧不无道理,“那侯爷说,阿晚的嫁妆定在多少合适?”

惠景候思忖片刻,道,“既要比德平公主的少,还要讨个吉利的数字!依本候之见,嫁妆便定为一百三十六担,夫人和岳母大人觉得如何?”

宛老太太闻言,虽不悦减去了那么多嫁妆,也只能顾全大局,当即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一百三十六担,一担也不能再少了!”

六月二十八日,宜出行,宜嫁娶,乃是天赐的良辰吉日。

整个侯府张灯结彩,贴满喜字,为着今日的大婚之礼,惠景侯府上上下下一早便忙碌了起来,浮翠坞中,丫鬟婆子进进出出,面上皆是洋溢着无边喜气。

薛亭晚正着一身素白亵衣,端坐于铜镜之前,全福人立于其身后,拿着一把红木嵌象牙梳子,梳着三千如瀑青丝,嘴里念念有词,“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堂。”

她生的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莹白的小脸上莹润滑嫩,没有一丁点儿的瑕疵,雪肤花貌不施粉黛,已经足够勾人心魂。

妆娘在她脸上勾勒描摹,不一会儿便绘成如画盛妆,然后便是梳发髻,着凤冠。

薛亭晚今日出嫁,当将鸦青发丝全部绾上去,梳成妇人发髻。

只见那凤冠上点缀九凤衔东珠宝钗,百鸟千花金簪,莹白耳垂上挂五蝠红宝石鎏金耳铛,纤细皓腕上是一双龙凤呈祥金玉喜镯。

她生的仙姿玉貌,国色天香,如今又是盛服浓妆,韶颜大盛,一眼望去,简直是明艳四照,动人心魂。

自打早上起了床,惠景候一张脸上就没有笑过。一想到今日就要把养了十来年的宝贝女儿嫁给裴勍,惠景候便觉得心痛不已——裴勍那厮上辈子积了多少福分,才能娶到他的宝贝阿晚?

宛老太太因着送薛亭晚出门的事,哭的几欲昏厥过去,被宋妈妈搀着勉强行到繁香坞,还未张口,望见薛亭晚已经装扮好了一身吉服凤冠,又是一阵老泪纵横。

“我的心肝儿孙女儿!出嫁之后,你父候母亲和祖母,永远都是你的后盾!倘若……裴勍胆敢对你不好,咱们便和他合离,祖母养你一辈子!我的阿晚不能受一点儿委屈!”

宛氏知道宛老太太一向疼薛亭晚,掖了掖微红的眼角,笑道,“母亲,今天乃是大喜的日子,说什么“合离”的话!”

繁香坞中正哭作一团,有婆子满面欢喜地挑帘子入内,报道,“侯爷,夫人,老太太,迎亲的人马已经行过了朱雀大街,马上就到侯府前啦!”

惠景候闻言,颤声道,“莫要误了良辰。”

薛桥辰紧随婆子入内,望见薛亭晚的一袭盛装打扮,笑意晏晏道,“阿姐今天极美!”

说罢,他转身蹲下,“阿姐,我背你出门!”

薛亭晚含泪拜别父母,望着自家弟弟,心头百转千回。

重活一世,她收获良多,斥退了小人,避过了暗险,遇到了预料之外的良人和姻缘,就连薛桥辰也不知不觉地长大了许多——少年的脊背日渐宽广,不再单薄,已经足够让人信任,足以承担家门的责任和担当。

薛桥辰背起自家姐姐,缓缓直起身子,认真地张口道,“阿姐,还好这几日你为着大婚清减了许多,要不然我还真背不动你。”

薛亭晚听了这话,破涕为笑,佯怒道,“母亲,父候,你瞧瞧阿辰!竟敢嫌弃我太重!”

宛氏靠在惠景候肩头忍俊不禁,惠景候亦是无奈失笑,宛老太太也泪里带笑,斥道,“阿辰该打!”

惠景候合上嫁妆清单,劝道,“岳母大人!裴勍怎么会欺负阿晚呢?先前您把裴大人夸得十全十美,还劝本候和夫人放心把阿晚交给他,如今竟也担心起来了!”